时间变得无聊,空白要拿啥去填补呢。
他们无聊,可宝峰们没闲着。水教大战在即,他派苏小妹和魏玉莲为结香、旦复这对冤家制造点什么,类似催化济啥的。
走出电脑室,云空边数着手上的一沓打印纸,边从长衫的兜里掏出钱来往功德箱里放。虽然,近几天里,他看啥都是颠倒的,但还没糊涂到把佛家的因果忘到脖子后头。
他分明地知道手里的这沓a4打印纸,与他的论文“资料准备”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得自掏腰包。刚走出两三步,云空又转过头向另一个摆放着各种牙膏、香皂、洗衣粉之类的房间走进去。这一进一出,他似乎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咋这么静呢?一切都是静静悄悄、整整齐齐的,没有了以往的黄衫飘动,悄声笑语。
怪了,哪来的异样?我云空看世界颠倒了,难道世界就真的跟着我颠倒了不成?在他再一次往功德箱里放钱时,他从僧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在“飞机上使用检查——请确认开机”的彩屏上点触了一下,开机后的时间显示中午12:20分。真的被气出毛病了,导师和学僧皆于睡梦中,我却像个游魂一样到处游荡,连那堆放了好几天的脏衣服也想不起洗,要是让导师知道了,还不被骂个狗血喷头啊。
于是,他脚步匆匆向藏经楼的右边走去,一个居士连声喊他法师,他也没听进去……
隔壁的寮房门,一拉一推的响语,被门肃的耳朵窃听得一清二楚。
他由于心里有事该困觉时,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他知道云空还没有回寮。隔壁的房间是空的。可这空,空得时间久了,把他的一颗心也空掉了。空掉的过程,是一分钟紧接着一分钟格外残忍那一种。
难道云空跑我师父那儿去告状啦?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就让它来吧!如果他真的去了,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别再让云空这只闷葫芦一闷到底把自己憋死。
他一天青紫个脸,像谁欠他多少条人命似的,冲谁也不说句话。我门肃再错也不该掉脑袋吧?就是我真的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走着瞧。
此时门一响,门肃这颗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砰”的一声,着着实实落了地。
他心一疼,翻身坐起。心不空了,想空也空不起来,耳朵里面充塞各种悉悉窣窣的声音。该死的云空,你是成心不让小僧我睡觉呀。该来的,就来吧。我不怕!谁怕,谁是小狗。
济生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安稳的中觉。
他这些日子太忙了。忙啥?
忙着接待。东园寺是江南历史悠久的名刹,古建筑群落在中国不是手屈一指,就是手屈二指,特别是近两年由他牵头创办的佛教文化研究院名声鹊起,一批佛教僧材在国内渐显锋芒,崭露头角,于是,各方教内教外的访客趋之若骛。
一时间,把他济生的作息时间弄得七零八落,搞得他这个冒牌导师快成导游了。所谓窗户纸吹喇叭,名声在外;深山藏古寺,如今想藏也藏不住。这可不是好事,虽然花纸头倒是多了,但,时间长了,研究院这个做学问的地方还能久得了嘛?
济生披衣坐起,穿上衣服扣紧纽扣,洗脸刷牙,他要用行动把杂念打发掉。
用石头压草也好,或者索性把草连根拔起,总之,他不能容忍此趋势迅猛地发展下去。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只要他身边的这群好苗子,他的弟子们不被“八风”吹弯吹折了腰,期望还是有的。
云空向僧值师告假,说借周六周日两天没课,自己要闭几天散关,早晚课诵和过堂用斋便不随众了。
僧值师当然无话可说准了假,出家人发心修行是头等大事,何况又不耽误课时。他还关照了斋堂及时给云空送饭,被他当即婉言谢绝,说不劳烦各位师父,我自己已准备了一些水果和方便面。于是,东园寺佛教研究院研究生云空法师短暂的闭关生活开始了。
同学们没人不知道云空闭关只是一个借口。
一个已经把人和事皆看得颠倒的人,闭门谢客也许是最好的疗伤方法。出家的和尚一旦无缘无故地发起脾气来,将会是地动山摇的。
可谁又知道云空闭散关是由于他无意中找到了事情可作,而且是欲罢不能无法收手的呢。说起这件事情来,还得从昨天中午他手里的那沓a4打印纸说起。是它们在有意地捉弄他,把他诱引上了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