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件私事办完,接下来要办的便另一件私事。
自当年发现了书柜内隐藏的秘密,陆英考虑了大半年,才在穆祥英入仕后下定决心,将书库内的信件取出拿到了穆祥英面前。他没有提起书柜内的机关,只说自己怀念父亲经常偷偷去书房,无意间打碎的古董架上最大的花瓶,这些信件就藏在花瓶之中。
为了不让穆祥英怀疑,他提前两个月就将信放进了大花瓶中制造折痕,并于取信当天同时砸碎了古董架上其他几个物件,伪装成撞击导致架子晃动,连带着摔烂了架子上的东西。
毕竟自己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年,发现父亲隐藏多年的机关并破解其中奥秘这种事,怎么听都有点令人脊背发寒,也难免会让大哥穆祥英对自己生出偏见与畏惧来。
穆祥英看完信后在父亲的书房中静坐了一夜,陆英也在回廊下的护栏上坐了一夜,次日天明,穆祥英将陆英唤了进去,兄弟俩没有太多交流,一同沉默着整理书架上落了厚厚灰尘的书册,收着收着又都红了眼眶。
“麒儿。”穆祥英抚摸着包装完好的拓本,垂眸道:“若大哥说想要报仇,你会阻止么?”
陆英摇头:“不会。”
穆祥英轻笑:“这么做可是违背爹爹的遗愿。”
“自你参加科举那时起,便已经违背了爹爹的遗愿。”陆英也笑:“违背一次是违背,违背两次也是违背,我和大哥是兄弟,当哥哥的既然已经做了表率,当弟弟的自然只能跟上了。”
“你这是在埋怨我?”穆祥英抬手拍在他头上,挑眉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牙尖嘴利。”
“士别三日嘛。”陆英嘿嘿傻笑:“总得有些进益。”
“这算哪门子进益。”穆祥英哭笑不得:“有耍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如多背几首诗词。”
陆英缩紧脖子连连摇头:“我不!”
“你既不念书又不习武,怎么跟上我?”穆祥英无奈叹息:“连彤儿都晓得念书,你怎么就半点不长进。”
“我年纪尚小,天赋还未显现罢了。”陆英瘪嘴:“咱们骑驴看唱本,慢慢瞧。”
他既吃瘪又自信的模样落在穆祥英眼中十分好笑,后者摇头轻叹几声,捧起拓本凑到鼻尖轻嗅,脸上的笑容骤然褪去,敛眉低喃:“昙花墨?”
“昙花墨是什么?”陆英好奇。
“皇宫御用的花香墨。”穆祥英眉头皱得更紧,“以漠西兰泽古堡特产昙香膏和黛墨为原料精心调制成的香墨,只有皇上和皇子公主们才可使用。”
“也就是说……”陆英心中一阵紧张:“这拓本是皇上或者某位殿下送给爹爹的?”
“不错。”穆祥英眼中满是戏谑:“都不用细想,也能猜到是谁送的。”
陆英追问:“谁啊?”
“元弘毅呗。”穆祥英毫不怜惜的将方才还小心捧在怀中的拓本扔回桌上,冷哼道:“我猜这拓本八成是他用来讨好二叔用的,二叔病逝后,东西便被爹爹收起来了。”
穆远顾过世后,元弘毅试图拉穆远瞻入伙,好东西陆陆续续送过不少,不过都被穆远瞻原封不动退了回去。穆家与黔王府退婚之前,元弘毅还曾私下给黔王府送过东西,他铆足了劲儿要抱上穆家和陈家两棵大树,却没想到穆家这棵大树竟然自己断了。
家主穆远瞻不在,穆家对于元弘毅而言也没了拉拢的必要,他便再未与穆家有过往来,穆家兄弟也就渐渐把这位既难缠又势利的皇子给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