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寂静,钟毓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深吸一口气,自知躲不过这一劫。以孔邑的脾性做事,她若是强撑着否认,孔邑真的没了耐心,真能叫人直接扒了她的衣裳以证事实。况且他既然问了,也必定是摸清了底细。
“大哥要打要骂我都认,是我不该骗你们。你要是报官,我也不没有怨言,谁让我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呢。倘若大哥心善,肯放我一马,我保证我明日就走,绝不会恬不知耻继续呆在孔府。也多谢大哥和爹爹多年照拂,钟毓无以为报。”
这句便是认了,孔邑额角忍不住一跳,硬生生压抑住胸口要喷薄而出的怒气。
他竟然被钟毓耍了这些年!
“滚出去!”
懒得再多瞧一眼,孔邑起身往里屋走去,临走时狠狠一脚踹在桌脚上,桌腿断了一根,桌面失去平衡,茶盏噼里啪啦全落在地上,钟毓手背被碎瓷片溅上,划出一道细口,也没感觉出疼。
失魂落魄走出屋门,一开门,福顺迎上来,先瞧了眼钟毓,乖乖,怎么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先前听见屋里的动静和大公子的呵斥,福顺在廊檐下站着都忍不住战栗,心想这小公子真是大公子天生的煞星,总有气得公子跳脚的本事。忍不住好奇,福顺往屋里看探头一看,啧啧啧,一片狼籍啊。
罢了罢了,他还是不进去了,莫顶着风口浪尖,招公子不痛快。
柳儿瞧钟毓眼皮红肿,满脸泪痕,好不心疼,拧干温热的巾帕轻盖在她脸上,几度动了动嘴唇,还是没开口问。
小公子一向不藏话的,愿意同她说总会说的。
只是第二天一早就没再看见钟毓,起初以为她像往常一样呼朋唤友玩去了,就没放在心上。可等到月挂西梢也没等到钟毓回来,联想到昨晚钟毓太过伤心的情绪,才察觉出不妥。
“蠢出天的废物,怎么等到现在才来报!”孔邑拿起手边的茶盏就摔过去,柳儿抖着身子不敢躲,头磕在地上也不敢去瞧大公子的脸色。福顺有心想劝解几句,才张嘴,大公子却已经吩咐下来,“找几个灵活的小厮到城里各个客栈或者能歇脚的地方给我搜,切不可声张,找回来直接带到我的院子里来。”
等吩咐完,闭眼靠在圈椅里,恨不得捏死钟毓那个终日让自己烦心费神的蠢货。屋子里此刻只剩他一人,虽然恼怒钟毓,可又万分纠结。钟毓找回来后,他该如何对待她,父亲那边怎么说,越想越气,钟毓啊钟毓,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回想起个把月前,他身在南部户县治水,某日傍晚和赵子胤一起在街上商讨治水对策,看见街边有卖吃食的摊子,是户县特有的吃食,名为黏糕。
户县本是钟毓故乡,曾经和孔邑提起过黏糕这个家乡美食,当时说的时候一脸馋相,还几度咽了咽口水,他还笑话她,拿她比作猪圈里的花猪,惹得钟毓把嘴撅得老高。因为钟毓把这黏糕夸的天花乱坠,孔邑也动了心思,便向摊主买了些。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姑婆,笑眯眯地把黏糕包好递过去,“听二位公子说话不是本地人吧?”
赵子胤微微点头,说是都城来的,倒是没说为何而来。
“哦,哦,都城我知道的,从前我家隔壁住着一个貌美的年轻夫人就是嫁到那处去了,羡煞好多人。她还有个孩子,也一并带了去,怕是享福了哟”。
两人都没在意,提脚正准备走,那老婆子又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小公子可知道都城有位做县官的孔大人?”
赵子胤朝孔邑挑眉,眼神问他,怕不是打听的就是你家吧?孔邑颔首,说好像听过,问她为何打听。
老婆子一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因我说的那位夫人就是嫁到孔县官府上了,夫人从前与我做邻居时帮衬过我这老婆子不少,我家儿子过几日要去都城,想带些自家做的黏糕送给夫人。夫人的姑娘从小爱吃我做的黏糕,收到了必定高兴的。”
简单几句话听得孔邑直皱眉头,隐隐觉得有什么真相将会被昭然若揭。
“您可还记得那位夫人叫什么?”
老婆子以为孔邑当她糊涂了,语气颇为肯定,“当然记得清楚,她叫赵青玉,我们唤她一声赵娘子,她姑娘生的也好看,名为钟毓,性子也好,伶俐的很。”
孔邑和赵子胤均是一愣,赵青玉,钟毓,都城孔府,字字都应证着,可......可钟毓怎会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