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没人心赏便失去了意义,年没人过就不能称作年。作为教主不去教化和感动弟子,那么水教也是不成立的。我要到人间去,利用我的变化之身,或是少男少女式的人物或是小老鼠蜻蜓花蝴蝶或是一片树叶,也经历一番历练,深入民间发展我的信众,老在寺院里悠闲自在,观音菩萨也不会把信众分给我。各有各的因缘,虽然我是菩萨净水瓶子里的一滴甘露,我的躯体和精神传承来源于普陀山普济寺毗盧观音正法明如来,具体细化它,得到现实生活我苦难中去磨练。
宝珠在红楼社区出了大名,然于婚姻的选择上由时代的特异性使人生走向另类。是悲剧也是轻喜剧吧。但,据我知道的,他雕像般的生活标本并没有因他的生活而结束,而他的同父异母兄妹,还有更出色的表现,你像宝峰,宝娟,宝洁等等。弟弟宝峰童年大多数时间是在农村,这就给宝娟带来了没有亲哥哥的无拘无束。快乐算不上,可相对生活经历上是开放式的,生活视野相比之下要比宝峰不那么封闭。你们问宝娟不会是你吧,我回答我也不知道呀,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叙述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话说宝娟的童年,遇到过外省人珍姨。
记忆中的年龄总是会出现偏差,珍姨那时是十八九岁,还是二十四五岁,咱不太清楚,对于大人的年龄于咱五六岁的小孩来说,是恍惚的。妈妈让咱管她叫珍姨,咱就叫她珍姨。叫她珍姨,必有它的道理在。那时候,妈妈也才三十刚出头哇。记忆中的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年轻,那么新鲜,像桃花刚拱出花姑朵一样!没有忧愁,更没有失眠。可无忧中,有忧。原因是珍姨和北方女子长得哪跟哪都不一样。其实,用“忧”来形容当时咱的心情,有些夸大其词。不如说好奇更恰如其分。咱那时的审美是以妈妈为标准的。脸要圆脸,面如满月,粗眉大眼,脸颊红润。身子要壮硕,骨骼粗大,笑声爽朗,打得动孩子,推拉肩扛无所不能。可珍姨倒好,浑身上下哪跟哪儿皆正好相反,那身板扁扁的,给一条门缝就能进屋,既不丰乳也不肥臀,夏天穿上衣服那个整状呀,身子轻得走路没一点声音,好象一张图画纸,带着江南的气味和色彩到咱家串门,飘飘然而来,飘飘然而去……。说了半天,珍姨不是咱家的啥人,她是咱一个楼层老杨家的亲戚。
要是咱家的亲戚,那就坏了。就妈妈那火爆脾气,还不把楼房的盖给掀了。咱爸怕她三分,咱怕她七分,咱姐怕她十分。为啥咱怕她七分,打咱时只管吓唬不太使劲。掀房盖儿,说明咱家不住一楼,而是住在顶层的三楼。珍姨在老杨家是客,即使在老杨家住的时间久了也是客,关键是珍姨把自己有时真的当客待了,有时却团结成了一家人。认识她时,珍姨在老杨家串亲戚的时间并不长,七八天,十几天,就离去了,并没有给咱留下多么深的印象。后一两年,她来得勤,而且一住就两三个月,珍姨跟妈妈混熟了,也就成了咱的朋友。咱由不咋喜欢她,说到喜欢她,还得从那次惨遭毒打说起。
有时候大人打自各家的小孩是没有理由的。反正那天妈妈把房门插上不由分说便暴打咱,前边说过妈妈惯着咱,打咱从不真打,可这次不同,她无明火上来便下了死力,咱在她的笤帚疙瘩上下舞动,只能拼死命吱哇乱叫。就在咱求救无门的当口,珍姨破门而入,她像解放军一样雄纠纠气昂昂地把咱从老虎爪下解救了出来。当然她也付出了代价,脊梁背被咱妈妈狠狠地抽了两笤帚疙瘩。可她毫不在呼,还同妈妈争辩,汤姐,打孩子也不是这个打法呀?!用现在的话说,她爱惜咱,爱到了无边界的份上了。一个串亲戚的青春女子,不顾一切管起亲戚邻居家的闲事来,把别人家的铁门鼻都蹬坏了,在当时是不多见的。咱同她好,还有一点她有耐心,内心里柔软的部分轻易地就奉献了给咱。那人类普世的善良。
咱同珍姨好,有时也引起了妈妈的嫉妒。有一次,咱跟妈妈到工厂里去玩。在咱幼小的心灵里妈妈是伟大的,当然所从事的工作也十分了不起,她和几个阿姨会把装着小山一样高的东西的手推车,拉得满马路跑。当然,那马路是十里钢城的厂区。妈妈当时是响应号召,家属自救,参加运输队拉人力车。那天也是推手推车在马路上。咱坐在货物不多的人力车上,好奇地仰望着炼钢厂的大烟筒,那高高耸入云天高射炮筒似的圆柱子顶端,像人冬天喘哈气似的往外吐五彩云朵。这时一辆大卡车从咱身边急风急火地开过去。汽车你开过去就开过去呗,可你别天女散花呀,天上掉馅饼呀,咱低头一看,不只是咱,所有的人都低头在看呢,是香喷喷的麻花横七竖八躺在马路上。捡麻花。咱也从手推车上蹦到地上捡麻花!咱小小的人儿也不简单,拾到了两个大麻花。要知道麻花在当时是了不得的吃食,咱记得只有到了过年时,才能吃得上。一个缴获归公,一个咱在车上细嚼慢咽了半个,剩那半个咱用手绢包着藏在咱的小书包里了。晚上,咱屁颠屁颠地去了同在三层楼的老杨家把剩下的半个麻花,送给了珍姨。半夜里妈妈翻咱的包,当然一无所获。她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拷问咱,才知咱吃里扒外,把自己的姐姐都丢在脖子后头了。
妈妈的人情没送成,当然要怪罪于咱。她再也不领咱到厂区去玩了。其实,她带咱去铁路轨道纵横大烟筒林立的工厂,目的是要彻底给咱打扫卫生。当然,她的私心,也遭到别人的反对,说咱大了,一个小破孩,满云气里,除了丰郛就是肥臀,哪有咱珍姨单凤眼柳叶眉薄嘴唇好看?!对啦,珍姨的好看,用一个“薄”字就概括了。薄薄的小脸蛋,薄薄的鼻翼,薄薄的耳朵,薄薄的身影……。正当咱的审美观发生重大转变之际,却被妈妈的一句话给催毁了,“你让咱咋给她介绍对象呀?长得薄哧啦的。”妈妈是当着咱和老杨家的王姨的面说出这番话的。这无情差点把咱的眼泪从心窝子里戳出来。咱想,不就是那半个麻花得罪了你嘛,她要不吃咱送的那半个麻花,你就不会说这话,还会把她夸成一朵花……
想归想,生气归生气,妈妈她天天给咱饭吃,珍姨对咱再好也不会给咱饭吃养活咱。这是咱当时悟出的“真理”。她薄哧啦的像个纸人,连自各都养不活,还能干活挣钱养咱?
那句催毁咱刚刚在心目中树立起的偶像的话,使咱知道了珍姨来咱红楼串门的真正目的,她是来相对象的。可钢铁厂的男人,号称四十万大军就没有一个相中这个“薄哧啦”的女人。咱在心里为珍姨鸣不平。珍姨多好呀,不打孩子,不张口就骂人,咱在她跟前犯再大的错,她也没打骂咱一句。这样好的人,你们上哪儿找去呀?可咱后来知道,并不完全是这回事,也有珍姨眼皮子高看不上人家的,也有户口调不进城的等诸多原因,最最关键的是,她和老杨家的户主不清不白,毁了她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