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心里嘿嘿一笑,想道:得,现在窦非这是在正儿八经的说法家之言了,东方朔倒是好接受一些。
愕然了良久,东方朔艰难道:“窦兄以为,我等起兵事,不会激怒闽越百姓?”
窦非微微一笑,“余善穷兵黩武,身为臣子不知君君臣臣,不知大汉法度,已是失民心于天下,诸君代陛下伐之,上合法度,下顺民意,闽越百姓自当箪食壶浆以相迎,怎会有怒?诸君解闽越百姓于兵祸,犹如解民之倒悬,使其可以安居乐业,谁会不明是非而怒天子之臣?”
嗯,儒家思想了。秦城看着意气风发、此刻格外有风采的窦非,心里默道。
“呃......”东方朔弱弱道:“某听闻闽越百姓久居偏远之地,少有教化,恐其不明义理,不明陛下之苦心......”
“正因为闽越百姓少有教化,我等才更应该以大汉威仪示之,让其明白何者为臣民,何者为礼度,何者为法度!”窦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百姓不闻礼义廉耻与法度,正是我等士人之耻!百姓不明是非义理,尔等天子之臣正当教化之!”
“......”
房间里一片安静。大伙儿都为窦非今日的挥斥方遒所震撼,震撼于其学识,更震撼于其风采。
安静了良久,窦非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表现有点过于”放肆”了,不由得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某方才也只是个人之言,诸位若是不同意只当没听见便是。”心里却不免暗暗责怪自己的失态。
秦城摆摆手,正想说“无妨无妨”,因为他明白像窦非这种心中有丘壑的才子是多么希望有一展平生所学的机会,而一旦有了这个机会,他们散发的魅力将会无限耀眼,今日自己为窦非展示的舞台虽然小了些,但是窦非明显已经将自己带入进去了。因此才能有如此堪称惊艳绝伦的表现。
只是不等秦城出声,东方朔已经站起身,向窦非行了拱手一辑到底,显得无比庄重,抬起头时东方朔情难自己,朝窦非道:“某今日闻窦兄一席话,才知何为真正的大家!窦兄在上,请受某一拜!日后还请窦兄多多教我!”
说罢又是一辑到底,窦非错愕不已,忙还礼道:“东方兄何出此言,折煞我也!”
东方朔肃然道:“窦兄切莫自谦,长者理应为师!某虽不才,愿闻道于兄,但请窦兄日后多多教我。”
话说了没两句,“多多教我”几个字竟然说了两边,可见东方朔是真心服。
彼时的真士子就是如此,在真正的大家面前绝不会因为有的没的脸面而故作姿态,对学识的追求贯彻他们的始终。要不然也不会有百家争鸣的出现,中国文化史上也不会有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后世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文化典籍。
说来令人惋惜,在春秋战果之后,中国文化史上再没有可以堪比百家的新思想出现,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东方朔和窦非你来我往客气了两句,窦非突然道:“说到指教自然谈不上,不过对于方才东方兄所顾忌的出师‘无名’,某倒是有个想法。”
“窦兄请说。”东方朔激动道。
“东方兄不是顾忌不能先礼再兵吗?那我等给我们自己创造一个‘礼尽兵来’的局面不就可以了?”窦非的笑容里闪过一丝阴险。
这回不仅是东方朔,便是秦城,闻言都愣住了。
窦非何时又成了阴谋家了?
正在众人为窦非的话惊异不已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何事?”秦城朝门口问道。
“禀将军,孔都尉派人传话,东越王余善的使者到了。”秦庆之在门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