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地牢之中。
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洞中因常年不见天日而凝结的潮气,缓缓钻入沈迹鼻腔。
沈迹眼皮翕动了下,睁眼所见,还是熟悉的场景。
阴暗的石洞,血污斑斑的白玉床,还有紧紧缠绕在腰间和脚腕的巨大铁链。
以及坐在床边,背对自己,不停擦拭剑身的黑衣男人。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男人扭过头,眼神冷漠道:“师尊今日醒的好早。”
沈迹攥着身下那条狐皮裘,眉目间的霜雪傲气被声音里的无力消磨得所剩无几:“两年了,你把我关在这里关了整整两年。逢渊,你既然如此恨我,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暮逢渊,沈迹最小的徒弟,七岁时,被沈迹捡回云寂山。
十七岁,叛出师门,堕入邪道。
二十岁,名动修真界,不过不是美名,是恶名。
八百里尸火烧尽云寂山,并在一夜之间血洗汝陵三座城,甚至一剑劈碎阴山骨塔,致使整个阴山地界怨灵肆虐。
种种行径,无不令人唏嘘。
其实,初到云寂山时,暮逢渊并非这般的凶残恶毒。
皎皎少年,回头弯眼一笑,干净的像是远山白雪。
虽是时隔多年,但沈迹还是忘不了那个初见时,怯生生勾住他的手指,满目期待地抬头望他的小少年。
沈迹看着暮逢渊此刻那只剩阴鸷与邪气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应该再也见不到当年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叫师尊的小徒儿了。
他出神间,暮逢渊突然阴恻恻道:“师尊就这么想死?”
沈迹避开暮逢渊的视线,低声道:“这是我欠你的,理应用命来还。”
“师尊原来还知道,你欠我的吗?”暮逢渊目光赤|裸的盯着沈迹,沉默了许久,攥拳间,眼神从隐忍痛恨,逐渐变得失控。
剑光割破视野,两年未见强光的沈迹眼睛骤然刺痛,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睁开,暮逢渊的剑已经架在了他颈间。
但预想中的一剑封喉并没有发生,转腕之间,暮逢渊只是削掉了他一缕头发。
柔软的发丝落在狐皮裘上,暮逢渊拉住沈迹腰上的铁链,蓦地往前一拉,鼻尖同沈迹的鼻尖,只隔了一张纸的距离。
目光交汇,沈迹能清楚看到暮逢渊眼睛中眦裂的血丝。